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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贵州越战老兵回忆“靠茅山战役”

2017-09-22 11:54 来源:祖国网

 《祖国》记者王子文 通讯员王谊通  一九八三年十月三十日,战士安光忠戴着大红花,在一片锣鼓声中,离开了贵州老家。踏上了南下的火车,怀着对未来一切美好的梦想,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兴高采烈地穿着绿军装,来到了部队。



战士安光忠


 新兵连集训,安光忠是在广西、防城县、华石镇的滩浪。滩浪是一个村庄,紧靠公路边,公路两旁是高高的桉树,这条路是通往东兴,跨过北仑河,就是越南的芒街,一座二层的土楼和一个到处都长着杂草的操场,这就是安光忠新兵训练营。 安光忠在新兵二连三排八班,班长是王国强(湖南人),七班长是曾文瑞(广东人),九班长是王庆贵(湖南凤凰人)。排长姚晋陶 (广西上思人)。
   新兵集训完毕,安光忠和战友们来到了华石镇的部队驻地,边防一师三团,是个美丽的地方,营房一座座、一排排、整齐划一、像一座城市。营区里军号声声、口号阵阵,到处是穿着绿军装的军人,随处可见擦枪舞刀的汉子,这是一个英雄团。团长李作成,是一九七九年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战斗英雄,特别是他当时所在的八连,“尖刀英雄连”,个个好样的。安光忠被分到了二营六连二排四班,连长是姜启卫(江苏人),指导员是陶友树(安徽人),排长张再贵(安徽人),班长叫唐建新(湖南人), 安光忠的连队与八连一河相隔。
   一九八四年春节,胡耀邦总书记视察广西边防部队,亲临法卡山主峰及前沿阵地,挥笔写下“法卡山,英雄山”几个大字,慰问边防官兵,鼓舞士气。于是,全团大阅兵,官兵一致,每天都集合在那部队营区旁边的机场里,团长李作成手持大喇叭亲自喊口令,集体操练阅兵式,后来部队还接受了广州军区尤太忠司令员和广西军区李新良司令员的检阅。
   自一九七九年以来,中越边境总是炮声隆隆、枪声不断,越南武装分子总是在我边境无恶不作。武装挑衅,排挤我华侨同胞,打死打伤我边境军民。团长李作成的战斗动员报告,深深地打动着战士们的心。军人是干什么的?就是守国门,保家卫国,让人民安康,让国家安宁,且能容忍这般?战友们个个上交请战书,请求参战。于是部队开始战备训练,投弹、拼刺刀、实弹射击、夜间拉练、紧急集合,野外演习等一系列科目的强化训练,每天还全副武装五公里越野,甚至有时是强行军十公里。
   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日,战斗命令下达了,全团抽调了大部分,安光忠随部队调走了,离开了华石。披着伪装网的解放牌大蓬卡车排成长长的车队,在夜晚的盘山公路间,只见灯光闪闪。说实话,当时也不知去向,只知道是上前线,后来车队到达了龙州县城,战友们下车后像新兵连分兵一样,重新分配,安光忠被分配到了独立师,一三三师,三九七团的八二无后坐力炮连,连长林忠木(福建省安溪县凤城填人),指导员覃后其(广西柳州人),副连长王壮康(海南省儋州市人),副指导员李敬和(湖南省永州人),司务长王义根(安徽省六安人),连部还有文书陈自红(湖南邵阳人),通讯员王锦洪(广东省人),电台兵蒋汉祥(广西兴安人)、宾卫钟(湖南浏阳人),卫生员陈全(四川合川人)。接下来的日子是天天战备训练,战友们个个剃光头,把家信装进战备包里,如果牺牲,也就成了遗书。作战前的准备,随时待命。
   4月22日上午,安光忠全连集合立正向军旗庄严宣誓:“我是伟大祖国的边防卫士,为严惩越寇暴行,我向军旗庄严宣誓:在战斗中坚决做到服从命令,严守纪律,不怕艰险,不怕牺牲,团结协作,勇猛杀敌,争当功臣英模,为军旗增添新的光辉。战斗口号:一举攻克658,首战告捷振中华”。日常的军事训练都不准拉远,随时紧急集合,战友们的心就像小提琴的两根弦,绷得紧紧的,老乡也分散了,家信也无法寄出,还真有点孤单。当时住的是龙州县食品公司的仓库,大房间,之前是食品公司杀猪用的,全连住在一起,紧靠墙两排,挨个睡着,夜里打呼噜的、说梦话的,还有磨牙齿的,清晰可闻。连长,指导员轮流查岗,给战士们拉拉蚊帐,扯扯被子,还有排长谭洪发是刚从三炮连的一名优秀班长提升的,时不时的讲些故事让战士们开心,从这些小事中,我感觉到了部队大家庭里,领导的关心,战友的亲情。
   一转眼,到了五月三日。这天下午,一辆挂着伪装网的吉普车急速驶来连部。当时部队正在操场上,看到通信员王锦洪和文书陈自红跑来跑去的下通知,接着连长吹响了紧急集合的哨音,战友们开始忙碌了,打背包,整装具,紧急集合。连长传达了指示,上级命令我们立即开往前线,炊事班的同志在司务长王义根的指挥、班长雷春林(江西人)、班副邹冬和(湖南省双峰县人)的带领下,快速做好饭菜,战友们用自己的口盅各盛一盅快速登车。其实在这同时,司机班在班长黄立德带领下,廖继明,陈非凡,林少华,李习谊,兰正光,邓朝他们早已把伪装好的解放牌大卡车开到了指定地点,整齐的排列着,等待着战友们登车了。
   部队登车完毕,车队向边境开进,战友们在大篷车里边走边吃,其实哪里吃得下。战友们的心情可想而知,没有平时的歌声,更没有平时的欢笑,只有紧张的气氛,对越南武装分子的仇恨。一路上公路两旁到处是炮阵地,有榴弹炮、加农炮、火箭炮,还有集结的装甲车、坦克群,好一阵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汽车开着开着,天色逐渐变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车开到了目的地,这里好像是一个救护站,因为有一些救护车和红十字标记,还有抬担架的支前民兵,也许是战时伤员的转运点吧。
   按照平时的分工,班长背冲锋枪警戒,负责全班工作。一炮手背瞄准镜,负责瞄准、发射炮弹。二炮手扛炮身,负责装填炮弹。三炮手扛脚架,负责传递炮弹。四、五、六、七炮手背炮弹,负责炮弹的传送、转运。副班长背其它工具,负责协助班长的工作。大家各自背上自己的装具集合,跟在步兵三连的队伍后面,开始步行。没走多远,路没了,战士就开始慢慢地爬山,一个跟一个,此时的四周到处都是怒吼的大炮,炮声隆隆,火光冲天。这是炮火在掩护部队前进,因为天很黑,战士们只有借着这些火光慢慢地摸爬。刚上战场,战友们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三五成群挤在一起,后来连长传令:“拉开距离”,战士都知道连长的用意,万一炮弹掉了下来,距离拉大能减少伤亡。
爬呀爬,爬到山顶,战友们满头大汗,每个战士背的装备都很重,约有五、六十斤,天又下了些小雨,山路特别湿滑,战友们穿着沉重的防刺鞋,衣服全湿透了。就算在这样的情况下,没人个掉队的,如果掉队走错路,就有可能进入雷区,踏响地雷。说真的,战士们连裤衩都是湿透了的。走着走着,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又下了山,沿着蚂蝗沟走了一段后,又爬山,到达了另一个山头。这里是6号高地,旁边的山头是7号高地,对面那大山就是驻守着越军的靠茅山,当地人称它扣梅岭、或靠茅岭,其海拔823米,在广西龙州县下冻镇那花乡境内,与越南高平市七溪县班腮乡接壤。靠茅山上有17号界碑,印证这里是中越边境分界线,靠茅山越方一侧,山下的班腮乡长期驻扎着越军一个公安屯部队,在靠茅山上远视右前方高平市约五、六十公里,远视左前方凉山市约八、九十公里,高平至凉山公路上来往的车辆清晰可见。在靠茅山上俯瞰我方龙州县城,也是一览无余,1979年我陆军129师,曾收复过靠茅山,自卫反击战结束后,我军便主动撤离了靠茅山,不久越军又占领了它,并在山上修筑了碉堡、交通壕、战壕等坚固工事,这山也就易守难攻了,这一带是中越边界线的水口关,山后面就是越南的高平,靠茅山旁边的尖山是658高地。之前部队有一句战斗口号:“一举攻克658,首战告捷振中华”。此时的658高地就在眼前,是那么的险峻,但我们并不害怕。
   紧接着,接替了早就在这儿守候多日的一连战友和连二排的同志,二排长汤领领(湖南安化县人)带领着四班(班长王基传,班副周训山),五班(班长曹宪文,班副何裕前),六班(班长秦桂元,班副张小伙)全体战士坚守着阵地,他们在这里都坚守好几天了。我们一排配合的是步兵三连,排长谭红发,带领着一班(班长刘怀清,班副杨开统,战士李于明、李超、汤士明、刘中楚、魏明强、周桂庆、安光忠),二班(班长肖甲成,班副胡勇,战士葛成、周苏龙、李文香、周祖荣、喻跃飞、冯堪良、徐金波),三班(班长彭细军,班副邹楚荣,战士刘承旺,田应平、陈义、唐庆林、赵声谦,秦月波)。三排配合营部,带队的是排长林国英(广东梅州人),他带领七班(班长申有金,班副王健),八班(班长欧阳来富,班副潘建祥),九班(班长戴勇平,班副谢江镰)。全连战士还有张廷发、宁开继、周家伟、欧雷、路丙旺、杨太香、陈久章、施显山、尹陵宁、欧诗博、邓善、贺军成、江满林、黄印生、雷伟、幸国标、王丹书、邹承彩、王贤勇、李德山、何庆、解俭章、李传爱、谢启木、廖寿秋、黄费社、胡建龙、肖志明、王军才、王如飞、铁打的园盘,流水的兵,八四年底老兵退伍了,后来连队又补充了10名新兵,他们是:杨锡光、覃雄林,荣培德,苏奇、肖万红、谢正华、凌文革、管少强、吴天银、邱定国。同时司机班也从高机连调来卢振北任司机班长,司机班的同志调运物资装备、武器弹药,保障着全连的运输任务。
   那天在六号高地上,我突然遇见一位老乡颜家绿,从边一师调来后他被分配在一连,满身泥土的他只有两只大眼,眨巴眨巴的,我俩没多话可说,都强忍着泪水。任务交接完后,由于没有进攻,我们排又随即穿越蚂蝗沟,撤回到20号高地临时指挥所。此时的天已渐渐开始亮了,在黢黑的夜里我们在蚂蝗沟来回摸爬了一整夜。紧接着,我们就开始整理潮湿的猫耳洞,砍些杂草、树枝铺垫,排除洞里的积水,也算是安营扎寨了吧。因为这些洞是前面的战友们挖的,有些荒废。当时安光忠被指派为排长的战时勤务员,但在没有特别任务时,还是跟班行动,他和副班长杨开统,刘中楚(湖南人)分一组,三人住一个猫耳洞。
   八二无后座力炮主攻目标是敌人的坦克、碉堡、机枪阵地等重火力点,进攻时的作用可大了。因为是防守没有进攻,所以战士就做一些临时的后勤工作,给7号高地三连的战友们送饭,路上用背水壶在蚂蝗沟打满山泉水送给他们,回头再装满水壶放两片消毒片自己喝。因为战场上我们随时都是背着挎包、水壶和四枚手榴弹全副武装的。还有运送弹药,搬回战利品等一些杂务活。夜里站岗,山上风大很冷。因为白天干活很累很疲惫,抱着冲锋枪时常用刺刀冰自己的双眼,使眼不闭,随时提防着越军特工的偷袭,还有蚊虫、蚂蟥的叮咬,以及毒蛇的袭击。洞顶还时不时的掉水滴,衣服几乎是湿的。
   记得有一天,我们班接到命令要到6号高地执行任务,我当时特别高兴,因为三连的战友们在头天夜里的狙击战中打死了几个越兵,缴获了一挺机枪和一些战利品,机枪是全铁的,没有木柄,是美制的,还有三串子弹和一颗手雷。回头路上安光忠和杨开统还有李于明相互替换着扛机枪、李超、汤士明、刘中楚分别挎着一串子弹,魏明强、周桂庆背着其他的战利品,班长刘怀清还搞笑地将那手雷放在他那子弹袋的附件包里。有位三连的战友,张益贵(四川省内江县人)真是万幸,钢盔被越军的高机子弹穿了个大洞,头却只伤了点头皮,包着急救包,抱着破钢盔跟在队伍中返回指挥所驻地救治。
   五月八号,安光忠的排又奉命给100炮连送弹药到阵地,那天在阵地上还惊喜地遇见了从老连队一起调过来的副班长黄才生和五班副邓四陶,他俩正在和战友们一起对越军猛烈地炮击。当时双方炮击都特别激烈,落在蚂蝗沟的就有三十多发,炮弹从头顶呼呼飞过。战友们个个都跑步前进,突然一发炮弹落在了我们的队伍中间,排长谭红发大声呼喊“卧倒”,炮弹“轰”的一声炸了,强烈的冲击波向战友们迎面扑来,当场就牺牲了二班的战友李文香(广东省化州人),炸伤了战友周苏龙(江西省永新县沙市乡人)。班长肖甲成抱着周苏龙包扎伤口,徐金波、冯堪良抱着李文香包扎,李文香的大腿动脉血管被炸开了,鲜血直流,连续用了三个急救包包扎伤口,都无济于事。战友们是眼睁睁地看着他没了呼吸,就这样离开人世,年龄永远定格在18岁。排长指挥战友们分头行动,二班将炮弹丢下,二班的战友随即把李文香、周苏龙往回背,我们一班把炮弹送到100炮阵地后返回,又将他们二班丢下的炮弹送到100炮阵地,见着李文香战友当时流下的那满地鲜血,如今的脑海里是记忆犹新。
   其实李文香是一名很坚强勇敢的战士,他原本是在二营,准备改武警的,但他要求参战,并从二营调来八二无炮连三排。连队领导是要他留守营房的,可他强烈要求上前线,于是他又从三排调到一排二班。部队准备出征了,这时,他家里来信说他爷爷去世了,当时李文香向连领导请假,要求回家探亲,但部队都进入了战斗准备状态,连队领导哪里敢违抗军命准假呢?后来部队出征了,驻在龙州县食品公司。日子是一天天的过去,没过多久,李文香同志的家里又来了第二封电报,说他的家里又发生了不幸的事,李文香同志再次请求连队领导批假,连长和指导员当下都特别纠结,极为痛心。指导员向李文香坚定的批示说:“等打完仗回来,连队不管有无探亲假名额,都将请示上级批准,保证你可以回家探亲”。这种事发生在谁的身上都是难以承受的,这些日子对李文香来说是艰难的忍受。一天,他还向战友谢江镰借了两分钱,买火柴抽烟。其实他平时并不抽烟,连队领导几次深夜查岗,都发现李文香床上没人,到处寻找才发现他人呆坐在右江的河岸边,悲切的哭,可想他当时的精神压力是多大。连长和指导员很是关心的做他的思想工作,而李文香战友也很坚强,坚决服从命令,强忍着悲痛和战友们一道冲锋在战场,也从不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悲伤,他舍了小家为大家,血洒祖国的边疆,值得我们的赞扬。
   周苏龙是从边一师抽调过来的,他伤的是腰部,两条腰带都被弹片炸断了,也幸好是这两条腰带抵挡了弹片的杀伤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新兵连时和我在同一个班。我们算幸运,这天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我们没有休息,没有叹息,也没有更多的时间,来不及给战友道别,因为任务紧,而且特别急。
   战场嘛,山高林密,杂草丛生,战友们执行任务都是跑步前进,要么就蹲守在猫耳洞里,不见人影。每天吃的都是压缩饼干,适当喝些水,如果水喝多了,就会拉肚子,真拉肚子时,还得背着枪两人一起,一人警戒。一天中午,我们正在猫耳洞口,好不容易大家聚在一起吃午饭,突然一颗炮弹掉在我们洞前的那颗大树上,一根大大的树丫,哗啦一声就断了下来,战友们都惊呆了,直冒冷汗,转身就往猫耳洞里钻。其实那些日子我们都习以为常了,炮弹时时从头顶呜呜飞过,飞向哪个山头都有个大概。随时枪声四起,炮声大作,越军每天夜里都要来偷袭我们的6号高地和7号高地上三连的阵地,时儿一个班、时儿一个排、时儿一个连,战友们都要奋起还击。
   天亮后打扫战场,整理阵地,补充弹药。知了叽叽,凄惨地叫着,夜里的枪声,火光冲天。一阵急战后,阵地前只见越军丢盔弃甲、横尸遍野。只有山中的飞鸟不知了去向。山头全是被炮弹炸飞的泥土,树枝的绿叶都变成了黄叶,可见到处硝烟弥漫。战斗中,战友们都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执行任务,从不挑三拣四,没有贪生怕死的念头。只有仇恨和为战友报仇的决心。个个都体现出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军人精神。
   记得是五月九日中午,我们刚去下车搬运大米、弹药物资回来,排长又传达任务指令,由三班执行任务,班长彭细军带队,配合三连炊事班给7号高地上坚守阵地的三连战友们送饭。我们一班抽派两名战友,于是班副主动报名并带着魏明强前往。在执行任务后从7号高地返回途中,穿越蚂蝗沟时,战友们也和平时一样都用空水壶装满山泉水,短暂休息,尔后前进。此时,副班长杨开统走前,老乡田应平随后,刚走不远,一拐弯,只听“哒哒哒”一阵枪响,遭遇越南特工袭击,战友们迅速隐蔽。三班长彭细军挺身而出,勇敢地端起冲锋枪朝着越军特工枪响方向连续扫射,打了一个弹匣的子弹,接着又换了一个弹匣扫射。班副邹楚荣,魏明强迅速拧开手榴弹盖,套上拉火环,观察特工动向,准备投弹。还有其他战士和三连炊事班的战友也都做好反击准备,随即三连的炊事班长也开始扫射。战友们奋起还击,在一阵急烈交火后,越南特工没有动静,早已落荒而逃,副班长杨开统中弹了,三班的老乡田应平也受了伤,战友们用急救包快速包扎后,邹楚荣背上杨开统,魏明强背上田应平,在其他战友们的相互搀扶下,急速背上他俩跑回到山上临时指挥所驻地救治,秦月波快速跑回来报告,我们知道消息后迅速前去接应。子弹打穿了老乡的臀部,裤腿全是血,他在担架上趴着,我问他痛不痛,他说是麻木的。他用手一摸后给我看,满手鲜血。随后昏迷了过去。我当时就忍不住掉了泪。救护大蓬车把老乡运下了山。后来直升飞机来了,将老乡运走了。到后方医院抢救。班副很不幸运,子弹从他的右大腿进左臀部出,他躺在担架上,军医撑开他的眼睛悲切地对我们说:“瞳孔已扩大”,他牺牲了。在家时,村里死了人我是何等的害怕,而此时,班副就躺在身边,可我是倍感亲切。三班副邹楚荣在背杨开统时,杨开统的鲜血都把邹楚荣的衣服浸湿透了,可他没有怨言,这就是深深的战友情。我们全班向副班长杨开统告别,清点遗物,整理着装,擦去他脸上的泥土。班长刘怀清用手给他合上双眼,连合三下,眼睛都不闭,似乎离不开战友,似乎等待家人,似乎还想再看一眼祖国的青山。
   战友们怀着悲痛的心情,轻轻地从他身上搜出身份卡和一支钢笔,一个笔记本,笔记本中夹着五角钱。还有入党申请书,这五角钱也许是他准备的党费吧,好一个党的忠诚战士,其实当时我们的津贴费也只是每月八元,战场上也用不着,吃的都是压缩饼干,也从不刷牙洗脸,更谈不上换衣洗被。我很庄重地给他换了顶干净的军帽,整理得端端正正的。因为之前戴的是钢盔,其实在打开杨开统的背包时,背包里只有一床毛毯,一套军装都没有,还是战友李于明主动把自己的军装送给了杨开统,这就是亲如兄弟的战友情。然后我们全班站成一排行军礼、脱帽致哀,心情是多么的沉重,仪式是多么的庄严。他躺在担架上,没有青纱,没有白花,也没有家人,只有祖国的青山作伴,还有战场的枪声送行。炮声隆隆,战友一路走好啊!
   紧接着,连长带着几个班长,全副武装,到蚂蟥沟去搜寻越南特工。我们又去执行新的任务了。由排长谭红发带队。这次我们没有走蚂蝗沟,是绕道跑步通过敌人的一个机枪封锁口,爬下山崖,到达的7号高地。在7号高地,我把山泉水倒给了田应平的同乡,三连的徐应龙,并告诉他同乡田应平受伤和班副牺牲的消息。这次我们从7号高地抬下来四位牺牲的战友,他们是李卫东(湖南邵阳人),唐成德(湖南道县人),施永友(广西灵山人),叶大明(重庆巴县人),还有一些受伤的,他们是三连的。是在6号高地上被爆破筒炸的。排长和我抬着一位牺牲的战友从坡上慢慢的往下溜,那坡很陡,几乎是抱着担架溜的,还生怕弄痛了战友似的,真的很是小心。路上战友们都相互替换着,不抬担架就搀扶伤员。回到20号高地,天已经黑了,没有人叫苦,也没有人说累,这就是军人,八十年代最可爱的人。
   五月九日夜,我们接到了撤退的命令,于是我们背起行装,在连长的指挥下,沿着盘山公路往后撤。路上我们始终怀念着牺牲战友,特别是班副杨开统,总觉得身边少了什么,思绪万千。队伍走到山脚才开始乘车。深夜,我们回到了龙州县城之前的驻地,县食品公司仓库。过了些日子,记不得是哪天了,我们终于来到了一三三师三九七团的驻地,崇左县的江州镇。
   回来后,连队文书陈自红和排长谭红发在整理班副杨开统的遗物时,发现他战备包里的家信,足有五张信笺纸之多,内容是非常之感人,二人看着是当场泪流满面。全连战友在连队会议室为牺牲的战友杨开统、李文香开了追悼会。追记杨开统烈士二等功,追认共产党员。李文香烈士三等功,追认共产党员。战友安息吧,你们为祖国献身,人民不会忘记的。
   这次战斗,二排被荣记集体二等功,我们班完成任务很出色,被荣记集体三等功。班长刘怀清记个人三等功。我被指派为代表、和班长刘怀清一起在团部操场,参加了全团的庆功大会。会上领了奖品,全班每人一支英雄牌钢笔、一个皮夹公文包,还有广州军区赠的枕巾一对。参战将士人人都有,上面织有“自卫还击、保卫祖国”,广州军区赠、一九八四年五月的字样。后来我们知道了这次没有进攻靠茅山的原因是因为云南这边已经攻下了老山、者阴山,我们广西部队的任务是牵制越军,协同老山、者阴山作战,所以这次广西边境的“靠茅山战斗”几乎无人知晓,只知道“老山战役”。后来也有传闻:如果当时云南这边攻打老山、者阴山受阻,那么广西方面收复靠茅山战斗将在4月29号凌晨暴发。不过也算幸运了,活着返乡,成家立业,结婚生子,遗憾的是今天的靠茅山还在越军的掌控下。
   如今已是二十多个年头了,就像那句歌词唱的一样:“我的老班长,你现在过得怎么样”,还真怀念战友,想念部队呢。


(责编:宋志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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