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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访谈:国家安全学学科应当如何建设

2018-09-26 11:02 来源:祖国网新闻

《祖国》杂志记者:杨晨

近年来,我国国家安全形势日益复杂严峻,加强国家安全工作,提高国家安全意识成为一项十分重要的战略性任务。要全面贯彻落实总体国家安全观,有效维护我国国家安全,就必须科学地认识国家安全问题,必须把国家安全作为一门具有重要现实意义的学科理论来研究和建设。正是基于这个道理,我国国家安全管理部门和教育行政管理部门提出了建设国家安全学学科的任务,相关学者也就此提出了一些意见和建议。

专家访谈:国家安全学学科应当如何建设

2018年4月9日,教育部发出《关于加强大中小学国家安全教育的实施意见》,要求从小学、中学到大学,普遍开展国家安全教育,并要求在大学设置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进行国家安全学专业教育。4月15日第3个全民国家安全教育日前后,全国各地开展了比前两年更加广泛和深入的国家安全宣传教育活动,对全民国家安全意识的提高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4月17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其主持召开的十九届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上,要求全面贯彻落实总体国家安全观,努力开创新时代国家安全工作新局面。为此,《祖国》杂志曾专门约请国家安全学的创始人、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刘跃进,就如何全面贯彻落实总体国家安全观,特别是如何把总体国家安全观贯彻落实到各项的国家安全教育中谈了他的思考和想法,并在《祖国》第9期发表了《全面贯彻落实总体国家安全观——专访国家安全学创始人、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刘跃进》一文。

刘跃进教授多年前就在他的论文和研究报告中提出了建设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的想法,但是上次采访时,他却不满足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的定位,提出了建设国家安全学“学科门类”的新观点。他认为,从现实关系、逻辑关系、学理关系上看,国家安全学都应当取代当前专业目录中的“军事科学”门类,成为我国高等教育专业目录中的一个新门类。在新的门类“国家安全学”之下,可以设置若干一级学科,其中既包括过去已有的军事科学,公安学,情报学,外交学,以及过去还没有的“非传统安全学”,同时还需要包括更具有普遍性的国家安全学理论、国家安全管理学、国家安全法学、国家安全战略学等等。过去作为门类的“军事科学”降为一级学科后可改名为“军事学”,过去处于“法学”门类下的“公安学”纳入“国家安全学”门类后也应更名为更具普遍性的“警察学”。这样一来,国家安全学门类下的一级学科可以排列为:国家安全学理论、国家安全管理学、国家安全法学、国家安全战略学、军事学、警察学、情报学、外交学、非传统安全学。这样,就有了九个国家安全门类下的一级学科。刘教授还认为,非传统安全学下可以设置反恐研究、国家信息安全管理、国家生态安全学、国家文化安全学等等非传统安全的专业方向。

与此不同,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所长张宇燕与世经所国家安全研究室主任、研究员冯维江,及世经所国家安全研究室副主任、副研究员杨原,近日在世经所微信公众号发表了《国家安全学的研究与教学规划:一个初步设想》,建议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下设四个二级学科,分别是国家安全理论、比较国家安全、国际安全,以及总体国家安全观与中国国家安全。相应地,国家安全学的具体研究议程和学科建设可以围绕这四个二级学科分别展开。

事实上,在教育部关于建设“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的提法发布后,多数学者都在围绕如何建设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进行探讨,少有提出建设国家安全学学科门类的观点。但是,为了切实推进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在学术界真正做到百家争鸣,我们在此将就此问题通过微信对部分学者进行采访,以期进行更深入的讨论和争鸣,推进具有中国特色的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快速发展,推动我国国家安全教育深入发展。

记者:国际关系学院刘跃进教授如上观点发表后,想必也听到了一些其他不同议论和观点,我们先请刘教授就此回应一下。

刘跃进:教育部文件发布后,大家都把建设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当成了一个不言自明的前提,没有人对此提出质疑。就我本人来说,看到这个文件后首先是高兴,因为我多年来一直在论证和呼吁建设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

但是冷静下来后,我觉得国家安全学的“一级学科”地位还是低了些,应该把其置于“学科门类”的地位上。事实上,以前我也想提国家安全学学科门类,但觉得提得太高不易实现,教育行政主管部门可能通不过,所以提出的是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甚至觉得能够搞成一个国家安全学二级学科或国家安全学专业就不错了。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们国家成立了在总体上统领国家安全全局的国家安全委员会,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上提出了涵盖领域十分广泛的总体国家安全观,中央政治局讨论通过了总体性的《国家安全战略纲要》,全国人大讨论通过并颁布实施了总体性的新《国家安全法》,国家安全教育也开始从过去那种以反谍保密为主的教育转变为总体国家安全教育。在这种情况下,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必须以总体国家安全观为指导,贯彻落实总体国家安全观,建设成与总体国家安全观相匹配的总体性国家安全学学科。

与总体国家安全观相匹配的总体性国家安全学科,首先就不能不包括军事安全和国家安全的军事保障问题,因而在学科关系上首先就要处理好国家安全学学科与军事学学科的关系。

在我国当前的高等教育专业目录中,有一个“军事科学”的学科门类,如果把国家安全学作为一级学科来建设,无论是把其置于法学门类下,还是置于管理学门类下,它都有一个包括不包括军事科学或军事学的问题。国家安全学学科如果不包括军事学,那不仅在当前非传统安全思维框架下是说不通的,而且在以往传统安全思维的框架下也是说不通的。军事,从历史上看,如何不是说全部,那么主要地也是因为国家安全需要而产生与发展起来的。军事是保障国家安全的手段。也只有成为保障国家安全的工具和手段,军事才能够发展成为一种非常强大的武装力量。没有国家安全的需要,军事的产生与发展就失去的动力。从安全的角度看,军事也有安全需要,但军事安全的需要,主要也是基于它对保障国家安全有用才成立的。当前国家安全体系中的军事安全,是一种派生性安全,是由于保障国家安全的需要才派生出来的国家安全要素。因此,在军事与国家安全的关系上,国家安全包含了军事,军事问题基本上都处于国家安全的范围之中。因此,在学理和学科关系上,国家安全学学科也应该包括军事学,军事学的学科体系及其分支也只有处于国家安全学学科体系之中才合乎历史、合乎现实、合乎逻辑、合乎学理、合乎学科关系。正因如此,我在上次采访中提出,国家安全学取代军事科学成为一个学科门类,“军事科学”更名为“军事学”置于国家安全学门类之下,成为一级学科。

理顺了与军事学的关系,国家安全学学科门类的地位基本上就可以确立了。至于在这个门类下可以设置一些什么样的一级学科,无论怎么想,都要有是降为一级学科的军事学。另外,近年来,特别是《国家情报法》颁布实施后,情报学研究者也在呼吁建设情报学一级学科。现在把国家安全学作为学科门类后,情报学一级学科的地位就好办了,就是把置于国家安全学学科门类下,作为国家安全学学科门类中的一个一级学科。这应该也比较顺吧?

在此我想说一句大话:只有把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成一个包括国家安全学理论、国家安全管理学、国家安全法学、国家安全战略学、军事学、警察学、情报学、外交学、非传统安全学等一级学科在内的学科门类,才能够真正与总体国家安全观相适应;也只有建设成这样一个国家安全学学科门类,才能说是真正贯彻落实了总体国家安全观,也才是一个与总体国家安全观相匹配的国家安全学学科,才是一个能配上总体国家安全观、新《国家安全法》和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国家安全学学科。

我愿意把自己的想法作为一个靶子,供关心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的专家学者批评指正。

记者:国防科技大学的高金虎教授,在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时期就长期从事军事情报学的研究与教学,在情报学方面出版了大量论著,对国家安全学学科设置有不同看法,现在请他发表高见。

高金虎:国家安全学作为一级学科设置,确实太窄。国家安全学作为一个学科门类比较合适。但考虑到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的定位已经明确,在可预见的将来不大可能改变,因此我建议还是在一级学科的范围考虑问题。

我不赞成将国家安全工作泛化,用国家安全学代替军事学、公安学这样的设想。一门学科的研究主题,分支学科构成,应该有自身的逻辑和内在依据。厘清学科边界,防止新兴学科荒了自己的地,耕了人家的田,是我们在构思学科建设时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国家安全学的研究对象,毫无疑问是国家安全工作。那么界定国家安全工作就十分重要。国家安全工作的内涵有一个发展过程。最早的国家安全工作无疑是战争(军事安全),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对国家安全的威胁主要来自外部。随着君主政体的建立,维护统治者安全的安全保卫工作因而成为国家安全的重要内容。所以,军事安全和政权安全,是传统的国家安全议题。进入二十世纪,经济安全、文化安全、生态安全、核安全等逐渐成为国家安全议题。21世纪以来,反恐、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等问题成为新的国家安全主题。总体国家安全观提出的十一类安全,就是对国家安全主题的最新概述。所以,国家安全学,只能以这十一类国家安全工作为研究对象,不能泛化。

从事十一类国家安全工作的部门,是不是其从事的工作都属于国家安全工作,或者说,这些机构可以合并成一个超级部门“国家安全部”?国家安全学是否可以包容军事学与公安学?我认为不能。这里面涉及国家安全事务与日常事务的切割问题。哪些问题属于国家安全事务,哪些事务属于日常的政府事务?我认为应该从其层次和范畴两方面来定义。

从层次上讲,国家安全事务与国家的生死存亡有关,具有战略性、全局性的特点。这样的工作才是国家安全工作,才是国家安全学的研究对象。而一般的政府事务则没有这样的份量。例如,美国的国家安全委员会是美国最高的决策咨询机构,其关注的是国家安全决策,危机的预防与危机的处置。一旦国家安全委员会就国家安全问题作出了决策,各行政部门就会执行相关决策,而国家安全委员会对执行的效果还负有监督职能。我国《国家安全法》第五条规定,中央国家安全领导机构负责国家安全工作的决策和议事协调,研究制定、指导实施国家安全战略和有关重大方针政策,统筹协调国家安全重大事项和重要工作,推动国家安全法治建设。第六条规定,国家制定并不断完善国家安全战略,全面评估国际、国内安全形势,明确国家安全战略的指导方针、中长期目标、重点领域的国家安全政策、工作任务和措施。从这两条规定来看,国家安全委员会的职能也是国家安全决策、国家安全工作的统筹与协调,而不是具体的执行。所以,我们在定位国家安全工作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国家安全委员会与一般的行政机构的不同分工。例如,战和大计,是国家安全委员会的职能,但具体的战争实施,则是军队的职能。两者不能代替。决定中美关系正常化是国家安全事务,需要总统和国家安全委员会决策,而一旦中美关系的大门打开,涉及到建立外交关系这样的操作性事务,那就是美国国务院的事情。所以,国家安全工作与国防部、外交部、公安部等行政机构的日常工作之间存在交集,但不是包容的关系。同理,国家安全学不能包容军事学、公安学和外交学。

专家访谈:国家安全学学科应当如何建设

如前所述,国家安全事务主要是重大决策,特别是危机预防、危机处置。根据这一原则,我们可以从范畴上讲对同一部门负责的国家安全事务与一般的行政事务进行切割。例如,海关是依据本国(或地区)的法律、行政法规行使进出口监督管理职权的国家行政机关,其职能包括监管、征税、查私和编制海关统计。这是其日常事务。但是,如果海关在日常运行中,发现有外国间谍入境,它应该将其扣留,并移交国家安全机关处置。同理,金融监管机构负责监管金融机构的运营情况,这是其日常事务,但一旦发现发现有发生大规模金融危机的苗头,它应向主管部门报告,并就危机的处置提出自己的意见。有些机构设置比较完善,可以直接将一般的日常事务与国家安全事务区分开来。如美国联邦调查局是美国的执法机构,负责一般刑事调查、国家安全调查和对外情报调查。其中国家安全调查包括恐怖主义、间谍活动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这就从范畴上切割了联邦调查局的日常事务与国家安全事务。联邦调查局国家安全分部负责国家安全事务调查,但一般的刑事调查也会涉及国家安全事务,在此情况下,相关的调查线索会转入国家安全调查。当然,它们的调查手段和调查方法是一样的。理想状态下,各个涉及国家安全工作的机构,都应规定专门部门,负责本领域的国家安全事务。

关于国家安全学学科体系,目前学界有各种讨论。我认为离开国家安全工作的实践,讨论国家安全学的建设完全没有意义。《国家安全法》第四章“国家安全制度”设定了“一般规定”、“情报信息”、“风险预防、评估和预警”、“审查监管”、“危机管控”五项内容,这代表了立法者对国家安全实践的理解,我们在讨论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的时候,不能离开国家安全工作实践,否则我们的学科建设就成了纯粹坐而论道,必定行而不远。一般的国家安全理论研究,如比较国家安全、国际安全等研究议题,过去分散在国际政治、国际关系领域,并不属于被忽视的领域。联系到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提出、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成立、《国家安全法》的修订、以及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的设立等一系列举措,很难想像政府希望把国家安全学的研究集中在一些基本的理论问题研究上。

我认为在诸多国家安全实践中,国家安全情报工作是国家安全的核心工作,国家安全法第四章规定的国家安全制度,四项内容有三项属于情报工作(“风险预防、评估和预警”、“情报信息”、“危机管控”)。美国1947年《国家安全法》经历了十余次修订后,现在已经成为美国情报工作的基本宪章。这都说明了情报工作在国家安全工作中的重要地位。

相对而言,中国的情报研究十分薄弱,目前的情报学研究本质上是信息管理(“荒了自己的地,耕了人家的田”),与真正的国家安全情报工作差距甚远。因此,在讨论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的学科体系时,我们应考虑国家安全情报学在整个学科体系中的地位,以加强国家安全情报工作的研究,提升国家情报工作水平特别是情报研判水平,更好地对国家安全危机进行预警,更好地融入国家安全决策机制,为危机处置提供最优智力支持。

记者:中国人民公安大学侦查与反恐怖学院的马振超教授,长期从事国家安全学和国内安全保卫学和教学与研究,多年前就发表过关于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的论文,我们请他谈一下自己的观点和构想。

马振超:依据本人参与中国人民公安大学进行“公安学”一级学科部分论证的经历,谈几点想法和体会。

一、国家安全学科,无论是门类还是一级,都要将总体国家安全观作统领,做指导。总体国家安全观是基于对国家安全面临形势进行理论上的高度概括和总结,是全党全国对国家安全问题认知的集中体现,对当今中国维护和保障国家安全具有重大的指导价值。十九大已经将总体国家安全观作为治国理政的重要方略之一,也成为我国走中国特色的国家安全道路的指导思想。因此,国家安全的理论研究以及国家安全学科的构建也就天然地必须以总体国家安全观为统领,为指导。

二、国家安全学科的构建是为走中国特色国家安全道路,维护和保障中国国家安全服务的,必须基于国家安全的需要,回应和反映国家安全的现实需求,同时更为重要的是,国家安全学科是对国家安全问题的理论研究,不仅要为国家安全实践服务,还要队国家安全问题进行前瞻性、总体性、系统性的理论研究,对国家安全维护和保障的方向和重点发挥理论的指导和引领作用,因此国家安全学科的构建应不再局限于或超越于具体的国家安全实践,从理论上研究国家安全问题,形成独具中国特色的国家安全理论、国家安全话语、以及国家安全学科。

三、国家安全学科的构建必须确定本学科独立(独有)的研究对象、研究内容,体现出本学科与其他学科不一样的特色。国家安全学科基于构建安全形势和保障国家安全需求应运而生的新兴的跨学科的学科,不可避免地涉及到政治学(国际关系与国际政治)、法学、管理学、军事学、公安学、外交学等等学科的相关研究内容或问题。但是国家安全学科既不能取代或涵盖其他学科的研究内容,也不是对其他学科研究内容的简单重复叠加。确定本学科独立(独有)的研究对象、研究内容,必须借鉴和利用与国家安全相关学科的研究对象、内容或问题,将这些学科涉及国家安全的研究对象内容或问题切割出来,融合为国家安全学科独有的研究对象、研究内容,才能形成国家安全学科的构建。

四、国家安全学科的构建必须确定本学科的研究边界。当今世界,维护和保障国家安全是一项系统工程,涵盖的领域(方面)极其广泛,但如果过于宽泛,将导致国家安全的泛化。如何确定本学科的研究边界?一是研究的问题或问题是否属于“安全问题”,是否属于“安全问题”,有一个“安全化”过程(同意余潇枫教授的观点);二是从“国家”层面把握或界定,是否属于“国家”层面的安全问题。

五、国家安全学科的构建应进行学科体系的逻辑梳理。国家安全学科,无论是门类还是一级,在学科体系中,一定要对学科的上下位学科进行逻辑上梳理,形成一个独具特色的学科逻辑链。哪些是上位的学科,哪些下位的学科,其中的逻辑关系如何等等,而非对当前与国家安全相关的零散的内容进行简单的罗列或拼凑。

以上仅仅是提出问题,如何进行国家安全学科的构建,需要广泛而深入的讨论和研究,非一日之功,一蹴而就。

记者:多年前,军事科学院战略研究部就编写出版了《国家安全战略学》。习近平总书记提出总体国家安全观后,王桂芳研究员主持了此书的修订工作,于2017年出版了新版《国家安全战略学》。我们这里请她谈对国家安全战略学学科建设及其在国家安全学学科体系中的地位的看法。

王桂芳:国家安全学的设立是国家安全理论自身发展、国家安全实践现实需求和人们认知发展进步的产物。自此,国家安全学可以独立深入发展,学术界有了自主解释国家安全的理论工具,用以解释中国独特的安全挑战和一些世界性安全难题,并为国家安全实践提供厚实的支撑。但有些问题目前还需要深入讨论。

第一个问题是学科定位问题,主要是理论上和学术上的定位。国家安全本身是一个非常宏大的理论和实践命题。国家安全学拟可定位为一门复合性学科,需要用新的、非传统的视角来认识和定位。这里有三个基本要素需要关注。一是概念,即什么是国家安全?哪些问题可以进入国家安全学议程?国家安全学是什么?需要研究什么(或研究的对象是什么)?二是内涵,重点解决涵盖度的问题。即国家安全学的内涵是什么?没有任何一门学科及其理论可以包容和解释一切,国家安全学也不是无所不包。在明确内涵的基础上,厘清国家安全学的外延。国家安全学不宜泛化、扩大化和碎片化,什么都是国家安全,意味着什么都不是国家安全。国家安全学应有边界。三是特点,即国家安全学的复合性、交叉性、导向性和解释性。检验和评判国家安全学的标准是:理论上立得住、实践中行得通。

第二个问题是学科关系问题,重点是要辨析清楚国家安全学与相关学科的关系,主要是与军事学、政治学、外交学、经济学、社会学和管理学等学科的关系。初步研判,国家安全学与这些学科存在着或包含或交叉的关系。关键是,需厘清不同学科的理论基础、源头、指向和目标,国家安全学与以上学科到底有何异同?这样做的目的,是要为国家安全学科奠基扎实可靠的基础,使相关学科各归其类、各得其位。

第三个问题学科实践问题,或操作问题,即如何搞好国家安全学研究。大概需要把握以下四点。一是要有清晰的目标。国家安全学绝不是为学科而学科,或为理论而理论,需要结合实践需求,探寻国家安全运行的机理、原理和规律,最终建立一个可以解释和指导国家安全实践的理论体系。二是要有合理的架构,即如何搭建一个良好的、可解释且有一定涵盖度的国家安全学科架构。这是近期学者需要论证清楚的首要问题,也是我们研究者的任务和职责所在。当前重点要研究一级学科下的二级学科设置。应以大项大类为要,具体设想和设置二级学科及其下的课程,比如国家安全战略文化、国家安全思想、国家安全体制机制、国家安全能力建设、危机管控等等。三是科学的方法。即方法论问题。国家安全学既是显学,也是新学,需要借鉴其他学科建设的方法路径。基于国家安全的属性,国家安全学的研究方法必然是集大成者,需要树立跨学科的思路,博览古今、兼融中外。比如,历史研究方法、哲学研究方法、逻辑推导方法,还有大数据统计和运用方法等,形成一个相对科学的分析架构。四是完整的系统。国家安全学需讲系统性、逻辑性,学理上要立得住、站得稳,确保要素齐全、逻辑一致,同时解决现实中已然出现的一些矛盾。比如,网络安全已在工科门类下设为一级学科,与国家安全学到底是什么关系?如何处理?总之,只要学理上说得通、逻辑上站得住就好。

记者:军事科学院防化研究院的史红星研究员,长期从事核生化灾害安全风险防控与应急救援方面的教学与研究,是该院研究生导师及学位评定委员会委员,并作为化学安全应急专家参加了天津港“8·12”特别重大火灾爆炸事故现场的应急救援,我们请他谈谈对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的看法。

史红星:我对“安全”学科具有深厚而特殊的感情,自1990年本科学习“安全工程”专业至今,围绕“安全”这条主线和中心,经历了硕士、博士、博士后等不同阶段不同专业的理论学习融合和不同岗位不同职务的系统实践融合,对国家安全学和核生化安全比以前有了更全面更深入的认识。下面我就国家安全学与核生化安全重点谈三方面的问题。

1、国家安全学的学科定位问题。同意国际关系学院刘跃进教授关于把国家安全学定位在“学科门类”层级的观点,但建议把国家安全学作为我国高等教育专业目录中的全新学科门类,而不是去取代当前专业目录中的“军事学”门类。原因有二:1)国家安全学是一个巨大的安全系统工程,涉及法学、教育学、管理学等多个学科门类,如果仅仅定位为一级学科,那必须放在某个学科门类之下,但按照现有的13个学科门类,似乎放在哪个学科门类下都不合适,都会限制其又好又快发展。2)《学位授予和人才培养学科目录设置与管理办法》规定:学科门类是对具有一定关联学科的归类,其设置应符合学科发展和人才培养的需要,并兼顾教育统计分类的惯例。国家安全学自身存在系统性、战略性、特殊性和融合性等特点,并且属于国家重大战略急需的新兴学科、交叉学科,教育部对这样关系国家安全和重大利益的学科建设也很重视,符合学科发展和人才培养的需要,具备成为一个学科门类的条件;3)已经存在的“军事学”门类是相对独立完整的学科体系,且已存在多年,根深蒂固,取代“军事学”门类会给国家安全学的发展带来非常大的阻力。

2、国家安全学的学科发展问题。2014年4月15日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提出、2015年7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法》的出台、每年4月15日 “全民国家安全教育日”的设立、2015年8月12日天津港“8·12”特别重大火灾爆炸事故的发生、2018年4月9日教育部设立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的要求等一系列事件的出现,为国家安全学学科的发展从不同层面不同角度提供了很好的发展机遇。一般学科发展都是从低到高逐级完善提升的,比如,出于专业发展需求,艺术学从文学学科门类中独立成为单独的新学科门类。根据目前现状,在目前甚至很长一段时间的实际发展中,国家安全学仍将作为一级学科运行,因而,国家安全学提升为学科门类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但根据发展态势,也不排除在一定条件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迅速提升为学科门类的可能性。参考教育部2017年对“关于语言学独立设置学科门类的建议”(十二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第1628号建议)的答复能够推测到,国家安全学提升为学科门类急需“取得学术界共识”。

3、国家核生化安全在国家安全学中的定位问题。国家安全体系罗列了包括核安全在内的“11种安全”,但却不仅仅局限于这“11种安全”。美国等国家核武器、化学武器、生物武器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威胁,核生化恐怖事件的威胁,可能成为敌军目标的重特大核生化灾害隐患的威胁等等,都在证明,核生化安全是我国国家安全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核生化安全学在国家安全学学科体系中具有重要地位,因此建议,把国家核生化安全学列入国家安全学的学科序列。

以上仅是对3个问题的初步看法,如何进行国家安全学科顶层设计、蓝图规划和行动方案优化,依然任重道远,但在各位同仁的共同努力下,最终必将科学地认识国家安全问题和形势,全面贯彻落实总体国家安全观,提出科学的国家安全学科理论,开创新时代国家安全工作新局面,实现科学保障国家安全的终极目标。

记者:浙江大学非传统安全与和平发展研究中心,是国内非传统安全研究领域首屈一指的重镇。该中心2008年在公共管理一级学科下设立了“非传统安全管理”二级学科博士点和硕士点,并入选2017年度AMI“中国核心智库”,2018年又获得浙江省新型高校智库的认证。作为中心主任,余潇枫教授不仅为我国和其他一些国家培养了一批非传统安全研究专门人才,而且出版并多次修订再版了创新性教材《非传统安全概论》,出版了蓝皮书《中国非传统安全研究报告》以及“非传统安全与当代中国丛书”“非传统安全与当代世界译丛”“非传统安全与能力建设丛书”“非传统安全与平安中国丛书”等,对国家安全学学科也有自己独到的思考。请余教授给我们讲一讲他的观点。

余潇枫:安全研究的特定问题域有五类:一是安全的指涉对象即“谁的安全?”二是安全关涉的领域即“什么威胁安全?”三是安全的维护主体即“谁维护安全?”四是安全维护方式即“如何维护安全”五是安全研究的认识论和方法论即“何种安全范式?”传统安全与非传统安全有不同的问题域,传统安全所关涉的“安全”以“国家”为中心,非传统安全所关涉的“安全”则是以“人”为中心。总体国家安全观整合了传统安全与非传统安全,突出了“人民安全”这一宗旨,这对国家安全的现代转型具有里程碑的意义。也就是说,安全指涉对象从国家拓展到了个体、社会及全球,安全领域扩展到了军事、政治以外的社会、经济、文化、科技、信息等。安全的治理尺度相对化了,治理宗旨人本化了,治理方式多元化了。

相对于人类命运共同体,国家安全太狭小;相对于人的安全,国家安全太狭义;相对于总体国家安全,国家安全太单一。这是国家安全研究所需要考虑的语境。所以,离开总体国家安全观的视角来讨论国家安全的一级学科建设是落后于时代的。“安全问题的超国家治理”、“次国家治理”、“社会化治理”以及“国家尺度的相对化、动态化”是国家安全研究所首先要考虑的问题,也是国家安全学科建设所要考虑的前提。

我认为,国家安全学是一个横断型综合学科,故从学科门类的层面来考虑学科体系建设比较合理。鉴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建设需要,我们在重视国家安全的同时,更要凸显人类安全的优先性。

记者:边疆一直是国家安全的重要防线,边疆研究在历史上一直以不同方式存在着,在国家安全学学科体系建设中,如何把作为国家安全重要内容的边疆问题置于其中,如何建设更为科学系统的边疆学体系,以及如何认识边疆学在国家安全学学科体系中的地位,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我们请四川大学原党委副书记、四川大学西部边疆研究中心主任罗中枢教授就此谈谈他们的想法。

罗中枢:中华人民共和国是当代世界上陆地边界线最长、陆地邻国最多、陆地边界问题最复杂的民族国家之一,边境县的面积约占全国陆地面积的22%,其中民族自治地方占92%;边疆省区的面积约占全国陆地面积的2/3。我国还有长达1.8万多公里的大陆海岸线、近500万平方公里领海和大小5000多座岛屿。如果立体地看国家的领空、领海,就还有领空和底域,因而就有国家的领土边疆,即陆疆、海疆、空疆和底疆。边疆是一个十分复杂的概念,包含着历史、地理、政治、民族、社会、文化、军事等诸多因素,涉及国家形态、历史演变、族群关系、文化形貌、治国方略、地缘政治、国际关系等诸多方面。中国最原初上的“边疆”就是与“政权”“社稷”“安危”“用兵”等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是拱卫政权、稳定社稷、治国安邦的要地。

在全球化、信息化时代,原初和传统的边疆概念不断拓展,次生和衍生的边疆概念不断呈现,边疆研究的视域、范式和意义发生了根本性变化。我国近年来取得的一系列重大科技成果,包括“天宫”“蛟龙”“天眼”“悟空”“墨子”等,不仅拓宽了人类的视野,而且拓展了人们对边疆的认识。今天人们所认识的边疆,不仅包括领土边疆,而且包括利益边疆、文化边疆、太空边疆等战略边疆;边疆不仅与边界、边境、疆域相关,而且与海洋毗连区、专属经济区、大陆架、防控识别区以及大洋洋底、极地、外太空、电磁空间、网络空间等相关;边疆不仅与国家主权、领土、利益、安全密切联系,而且与地缘政治、周边环境、国际政治、国际关系交错关联。今天的边疆,事实上已成为以国家主权为核心,以国家利益为取向,以国家认同为纽带,集历史、政治、经济、法学、军事、文化、社会、国际关系等因素于一体的概念,涉及国家主权、利益、国防、安全和民族、宗教、认同等方面。

边疆是国家的边疆,国家属性是边疆的根本属性。有专家说得好,无论是传统安全还是非传统安全,都是以国家实体疆域范畴或国家利益为基础来确保国家安全的;无论是“硬边疆”还是“软边疆”,也都是以国家为主体来确定国家边界范畴的,陆疆、海疆、空疆及其边界、关口、边境等是国家主权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和象征,是国家安全最敏感的区域,是传统安全关注的焦点,也是国家安全的门户、窗口和风向标。因此,边疆安全与国家安全的内容在多方面重叠。第一层次是实体边界安全,包括国家主权安全;领土、领海和领空安全;边界安全和边境安全。第二层次是边疆地区各族人民的安全,包括边疆生态、资源与各族人民安全生存需要;边疆各族人民的文化模式与安全生存之道安全;地缘政治与边疆各民族人民外部环境安全。第三层次是边疆各族人民的国家认同。

“国家安全”指的是国家政权、主权、统一和领土完整、人民福祉、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和国家其他重大利益相对处于没有危险和不受内外威胁的状态,以及保障持续安全状态的能力。“边疆安全”指的是国家的主权、利益不受侵犯、领土完整、各族人民的生存与发展受到保障的和谐状态,它既涉及由主权、领土、国防、政治、外交等传统安全因素所带来的安全问题,也涉及由经济、生态、文化、社会、心理等非传统安全因素所带来的安全威胁。因此,边疆安全的内容与国家安全的内容在多方面重叠。就主权安全而言,边疆安全直接关系国家主权和利益边疆的安全;就领土安全而言,边疆安全直接涉及国家领土、领海、领空和底土的安全;就政治安全而言,边疆安全直接关系国家统一、领土完整和各民族的团结;就国民安全而言,边疆安全直接关系各民族的生存安全、生活安全和文化的安全;就经济安全而言,边疆安全直接关系经济边疆、资源边疆和信息边疆的安全。特别是,“如果说主权是国家安全的终极标准的话,那么认同就是社会安全的最终评判。”边疆问题无论是边疆安全、稳定,还是边疆发展、治理,从根本上说都与人的认知、认同、利益和价值追求相关,边疆安全研究的最重要内容之一,正是边疆各族人民的政治认同、国家认同和民族认同。

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推进,中国边疆成为对外开放与交流交往的前沿和通道,不仅面临国家领土完整与主权统一等传统安全问题的挑战,而且必须应对“三股势力”、跨国犯罪、民族宗教问题、国内外敌对势力破坏等诸多非传统战争、非常规灾害、非常态危机等风险威胁,这些新形态的非传统安全多以非军事、软暴力、不流血等非直接对抗方式,通过边疆内联、中转、外溢,对中国内地乃至周边与国际社会造成安全威胁。在传统安全与非传统安全彼此交织与转化,各种安全问题复合叠加的情况下,边疆安全越来越多地与国家战略、民族文化、科技进步、人口资源、地缘政治、国际关系等交织在一起,各种形态的“软边疆”研究议题在许多方面与非传统安全的研究议题重叠,涉及生态安全、经济安全、金融安全、资源安全、文化安全、环境安全、恐怖主义、毒品泛滥、移民过度、认同问题、宗教问题等等,成为国家安全不可或缺的、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事实上,“软边疆”安全作为人类对全球化时代国家利益延伸或收缩的代称,不仅是国家安全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是当今国家安全中最难以控制的部分,因而成为衡量国家安全的重要指标。

因此,当今的边疆研究不仅要重视边疆显在的安全问题,还要关注边疆潜在的安全问题;不仅要研究“高政治”边疆安全问题,还要研究“低政治”边疆安全问题;不仅要研究边疆传统安全问题,而且要研究边疆非传统安全问题,包括研判和预测未来乃至代际的边疆非传统安全问题;不仅要研究边疆非传统安全常态危机,还要研究边疆非传统安全非常态危机;不仅要研究人类活动怎样从陆地、海洋、太空拓展到大洋洋底、极地、外太空、电磁空间和网络空间等更为广阔的领域,还要研究国家之间的竞争是如何越来越聚焦于高科技,并超越主权边界而成为力量延伸和利益获取取向的。在这个意义上,当今的边疆学,包括边疆政治学、边疆社会学、边疆史地学、边疆安全学、边疆法学、边疆人类学、边疆文化学、边疆管理学、边疆经济学以及专门研究边防理论、边境防卫、边境管理、边防体制、边防法规、边防建设和未来边防等内容的边防学,实质上已成为一种关于国家领土、主权、利益、安全和治理的战略学。因此,一方面边疆学作为谋划国家整体安全、发展与治理的综合学科应纳入国家安全学学科,成为国家安全学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和核心支撑内容。另一方面,作为新兴交叉学科的边疆学,也不宜归到历史学、地理学、民族学、政治学、社会学、民族学、法学、管理学等学科的任何一门。割下来的手离开了整个身体就不再是整体的一部分,边疆学脱离了国家安全学,是难以很好地发挥在服务国家领土、主权、利益、安全和治理方面的重要作用的。

记者:海关,过去的国家安全研究可能重视得不够。在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过程中,特别是教育部提出建设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后,上海海关学院领导和教学科研人员也开始思考海关学在国家安全学学科体系中的地位问题。现在,我们请上海海关学院海关管理系主任、原海关总署领导黄胜强教授谈谈他们独特的思考。

黄胜强:我认同将国家安全学提升为学科门类的观点,但考虑到学科建设的规律,短期内应扎实做好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体系建设工作,待时机成熟后再将其从一级学科提升至学科门类。比如,在目前的国家安全学研究中,海关学是一个尚未引起学者关注的重要领域,我建议应在国家安全学门类下增加“海关学”一级学科,以充实、完善目前的国家安全学学科体系。

海关学是一门以进出境管理活动为研究对象,通过进出境管理提供国家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环境安全等公共产品,以实现进出境安全为目标的学科。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与深化,非法贸易、跨国犯罪等进出境管理问题不断涌现,特别是在当前“逆全球化”升温、贸易保护主义抬头的形势下,进出境管理活动越来越紧密地与全球安全、国际安全、国家安全、贸易安全、人的安全、社会安全和生态安全等传统安全、非传统安全的不同领域、多个层面相关联。

2014年4月1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召开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次会议时首次提出总体国家安全观,并系统提出“11种安全”。其中,海关所承担的进出境管理的各项法定工作与这11种安全都直接或间接相关联;其中政治安全、国土安全、军事安全、经济安全、文化安全、社会安全、生态安全、资源安全、核安全等9类安全更是与海关的安全准入职能直接相关,间接相关的有2类(科技安全、信息安全)。因此,我们需要以总体国家安全观为指导,推进海关学的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如研究总体安全观视角下海关履行安全准入职能的基本规律,推进海关安全观研究(口岸安全观、关境安全观和跨境安全观)以及加强对海关安全准入职能的系统研究,在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下设立“海关学”,是非常有必要的。

一是充实国家安全学研究对象、推进国家安全学学科体系构建的迫切需要。国家安全学是一门新兴学科,需要厘清其研究对象和研究任务,进而建立起完整的学科理论体系,在此基础上,才能科学、合理地设计学科知识结构与专业方向。不同于其他学科往往可以单一领域为特定研究对象,如政治学以政治领域为研究对象、社会学以社会领域为研究对象,二者的研究对象基本不出现领域交叉。国家安全学的研究对象是跨领域且多领域交叉的,这是国家安全学区别于其他学科的显著特征。国家安全问题不是源生的而是衍生的,比如从进出境管理活动衍生的进出境安全问题;从总体安全观出发,建立国家安全学学科理论体系,需要以进出境管理为研究对象的海关学充实其核心概念和知识体系。

二是加强国家安全学理论研究的现实需要。国家安全学的建设与发展需要加强基础理论研究,形成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国家安全观的话语体系。中国特色的国家安全学,既涉及国内安全,也涉及国际安全;既涉及国境安全,也涉及关境安全;既涉及传统安全,也涉及非传统安全。而在上述这些安全领域,海关都发挥着重要作用。因此,将海关学纳入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下,通过制订学科建设方案,明确科学研究的目标,促进跨学科、跨专业的合作研究,为国家安全学的发展扎稳根基,有助于使我国安全学研究达到国际一流水平。

三是优化国家安全专业人才培养的迫切需要。2018年4月9日,教育部印发《关于加强大中小学国家安全教育的实施意见》,提出设立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依托普通高校和职业院校现有相关学科专业开展国家安全专业人才培养。从人才培养目标来看,海关管理专业在专业大类上也应归属于国家安全类专业。因此,将海关学纳入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下,也有助于明确和细化国家安全专业人才培养的目标定位和就业方向。

四是推进海关落实国家安全战略、顺应海关职能转型的理论需要。全球化的演进导致各类进出境安全问题的不断涌现,非法移民、走私、跨境犯罪等活动的频繁出现增加了进出境管理的难度,加强进出境管理、维护进出境安全成为海关面临的首要任务。中国海关承担着维护进出口贸易秩序和国家经济安全、维护战略资源安全和宏观调控、保护国家安全与社会生活稳定、维护生态安全等重要职能。随着国际国内形势的新发展、新变化,传统安全威胁和非传统安全威胁交织,海关在缉毒、反恐、反核扩散、反渗透、维稳、知识产权保护和环境保护等方面的职责更加突出,海关的各项职能活动都要服务于国家安全战略的现实需求。2018年3月公布的《深化党和国家机构改革方案》提出“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的出入境检疫管理职责和队伍划入海关总署”,检验检疫更进一步强化了海关原有的安全准入职能。

海关学是一门横断学科,它从跨境流动监管的角度将多门社会科学的研究内容作为自己的研究领域,如国家安全学、政治学、法学、应用经济学等学科。进一步而言,海关学知识体系和话语体系的建构既要按照国家安全学的规范进行知识的积累和理论的塑造,也要力求发现被国家安全学和其他相关学科所忽视的关键问题和研究领域,同时还要对一些重要的概念(口岸、关境、关税等)进行研究,在此基础上进行理论与方法的创新,最终形成对跨境流动的理论阐述。因此,进出境管理活动应纳入国家安全学的研究视野之中,以进出境管理活动为研究对象的海关学,也应相应地纳入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列为二级学科。海关学与国家安全之间存在着重要关联,海关学是对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的非常必要且有益的补充,有助于完善国家安全学的学科结构和知识体系。

记者:马德辉教授在中国人民公安大学侦查与反恐怖学院长期讲授情报学课程,翻译出版过一系列重要的情报学著作,也撰写发表了大量相关论文,对情报学学科建设及其与国家安全学学科的关系有深入思考,我们请他讲一下他的构想和思考。

马德辉:学科门类的设置和学科体系的建设是自然科学和哲学社会科学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基础。2016年5月17日,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完善哲学社会科学学科体系,并指出了“一些学科设置同社会发展联系不够紧密,学科体系不够健全,新兴学科、交叉学科建设比较薄弱”等一系列亟待解决的问题。这一精准判断对以国家安全和公共安全实践等为主要研究领域的安全学来说同样是适用的。当前,安全学相关一级学科分散设置在不同学科门类之下,缺乏有机统一的逻辑结构和科学体系,既不能充分反映安全实践的现实需求,也不能切实体现安全教育的基本规律。因此,当前设置安全学学科门类具有历史的必然性和现实的紧迫性。

安全和发展是当今社会的时代主题,是驱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伟大历史进程的双轮。进入21世纪,面对传统安全和非传统安全相互交织、来自国际国内、内政外交、网上网下、维权维稳可以预见难以预见的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复杂形势的严峻挑战,我国既大力推动了国家安全体制机制建设、观念意识普及、法律体系构建,也全面完善了公共安全体系,应对国家安全和公共安全的能力得到明显提升。具体而言,2014年以来,我国成立了国家安全委员会,提出了总体国家安全观,制定了国家安全战略,设立了全民国家安全教育日,陆续颁布制定或修订实施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反间谍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反恐怖主义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情报法》《中华人民共和国网络安全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反间谍法实施细则》等法律;中共中央办公厅和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加强社会治安防控体系建设的意见》等政策,积极探索系统构建全方位、立体化的公共安全网。这些顶层设计必然为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建设、公共安全相关一级学科建设以及安全学学科门类的设置提供了重要的政策依据和实践基础。

2018年4月19日,在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教育部最新更新公布的《学位授予和人才培养学科目录》中,已有的安全学相关一级学科主要包括法学门类下的公安学(0306),工学门类下的安全科学与工程(0837)、公安技术(0838)、网络空间安全(0839)等。同时,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也已经设置。历经发展,设置国家安全一级学科和公共安全相关一级学科的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所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科研成果并形成了扎实的教学实践,为安全学学科门类的设置奠定了重要的理论根基和教学基础。

历史的车轮即将驶入21世纪第三个十年,无论安全实践,抑或安全教育,都需要坚持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都需要在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指导下,以国家安全学、公安学、公安技术、安全科学与工程、网络空间安全等已有一级学科为基础,充分反映国家安全和公共安全行业领域的实践规律和现实需求,不断整合与优化关联学科结构,深入提炼安全学的研究对象、学科体系、研究内容、方法论等一系列基本问题,逐步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安全学学科门类,丰富完善扩展由哲学、经济学、法学、教育学、文学、历史学、理学、工学、农学、医学、军事学、管理学、艺术学等13个学科门类组成的我国《学位授予和人才培养学科门类体系》,为国家安全和公共安全教育事业提供坚实的学科体系保障。

最后简略谈一下情报学与安全学的关系。情报活动自古有之,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竞争和决策的必然需求和应然产物。就本质而言,情报是为国家安全和经济社会发展的决策与实战提供智力支撑的信息资产,是预警预测预防国家安全和经济社会发展风险漏洞的基本工具。情报学则是源于军事战争、基于国家情报体系、面向经济社会发展实践的一门社会科学,进一步讲,是以国家情报体系的情报活动为主要研究对象,以政府决策、国家安全、外交关系、军事行动、执法活动、经济发展、市场竞争、科技进步等领域的情报实践为服务目标的一门社会科学。因此,我认为,情报学可以作为安全学学科门类下的一级学科进行设置。同时需要明确指出的是,虽然目前我国《学位授予和人才培养学科目录》中在管理学门类下已设置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1205)一级学科,但是其实质是图书馆和信息科学,不能反映国家安全和经济社会发展实践需求,与国家安全和经济社会发展的情报实践名不副实。因此,情报学应该与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1205)一级学科进行切割式重构,还基于国家情报体系、面向经济社会发展实践的情报学以本真面目,在安全学学科门类下构建全面反映国家安全和社会经济发展实践的情报学一级学科,其下可设置军事情报、国家安全情报、公安情报、科技情报、外交情报、经济情报、竞争情报等二级学科。而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1205)一级学科可以更名为图书馆学和信息科学,与国际的Library and Information Science保持一致,也还其应然面目。

记者:据悉,除国际关系学院已经招收了第一批国家安全学研究生外,北京外国语大学、西南政法大学、上海政法学院、中山大学、广州大学等高校或相关院所,也都准备在开办国家安全学专业,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更是承担了国家安全关键技术方面国家重点项目的研究任务。这里有请广大的涂成林院长、西政的胡尔贵院长分别谈谈他们对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和国家安全专业教育的看法。

涂成林(广州大学广州发展研究院院长,二级教授,广东省国家文化安全研究中心主任,国家“万人计划”领军人才):国家安全学的学科建设,有着强烈的现实实践需求,也有着多年的学术积累。但如果按照传统学科建设的路径,由于国家安全学的功能领域众多,涵盖面很广,还需要进行较多的学科论证。而且,按照总体国家安全观的论述,不少国家安全学的主要领域如军事学、网络空间安全、公安学、外交学等,已成为学科门类或一级学科,也可能导致学科边界的交织或重叠。为此,本人提出如下建议,希望有助于加快推进国家安全学的学科建设。

一、从学科地位看,国家安全学是事关国运长治久安的战略性学科,必须绕开传统学科建设的漫长路径,从战略高度加快布局。2014年习近平总书记提出总体国家安全观的重要思想,这标志着国家安全思想从防奸反谍、军事和国土安全狭义领域转变为以人民安全为核心的总体国家安全观;从国家专政部门负责的高度保密的事业转变为全社会共同担当的公开公共事业。

国家安全问题历来重要,多年来党、政、军、民、学各个方面均在努力为之。但国家安全形势从来没有像今天如此严峻,如此重要,如此受到重视。当前我国国家安全的内涵和外延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要丰富,时空领域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要宽广,内外因素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要复杂,因此,要从党国安危、政权稳定、社会发展、人民幸福的国家发展战略的高度来加快推动、布局国家安全学。近年来,网络空间安全迅速作为一级学科在全国高校、科研机构加快布局,就是一个很好的先例。

二、从学科属性看,国家安全学应该成为一个新的独立的学科门类。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并强调的总体国家安全观,就是以人民安全为宗旨,以政治安全为根本,以经济安全为基础,以军事、文化、社会安全为保障,以促进国际安全为依托,走出一条中国特色国家安全道路。

从总体国家安全观的功能领域看,既包括了传统安全,如军事安全、政治安全、国土安全、外交安全等,也包括非了传统安全,如文化安全、意识形态安全、网络安全等,国家安全所包括的如此庞大的学科内容和功能领域,不仅是当前任何现有的某个学科门类都无法涵盖和容纳的,反而涵盖和容纳了外交学、政治学、军事学、警察学等众多的学科门类和一级学科。

所以,我建议干脆一步到位,设立独立的国家安全学科门类。在这一学科门类下,国家安全学本身也作为一级学科,同时将军事学、公安学、网络空间安全、情报学,并设立新的非传统安全学一级学科,一并归入国家安全学门类。这一调整可以体现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战略定位,也可从根本上解决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与其他一级学科之间的交叉重叠问题。

三、从学科建设机制看,国家安全学的重点是构建协同创新的学科建设机制。在当前知识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不能按照过去那种缓慢的知识积累的方式推进学科建设,而是要采取多学科、多层面的协同创新来推进,这样可以实现学科建设速度快、不同知识融合度快的效果。

就国家安全学建设而言,目前可以加快推进四个层面的协同创新:一是推进专业理论界与安全实务界的协同创新,让理论知识尽快结束实践的检验,并指导实践工作;二是推进高校、科研机构和实际工作部门的协同创新,建立一批开放式、多学科的综合研究平台;三是推进中央决策机构和地方实际工作部门的协同创新,推进实施从上到下、融合一体、分工负责的总体国家安全观;四是推进我国东部、中部、西部地区的协同创新,以便将不同的地区安全重点问题整合到总体国家安全观的实施流程中。

五、从学科建设目标看,国家安全学应构建多层次的学科建设和学科发展目标。从国家战略目标看,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虽然需要研究和借鉴西方国家安全学研究的理论成果,但鉴于国家安全学研究的阶级性,我们更要强调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的中国理论、中国智慧、中国方案、中国样本。

从学科本身目标看,需要学术理论界和实际部门的共同努力,建设出有中国特色的国家安全学的理论体系、国家战略、部门方略、地方举措、全民共识等在内的国家安全协同体系。

从区域发展目标看,由于中国地域广大,面临的国家安全情形与挑战各不相同,需要在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指导下,区分沿海发达地区、中部地区、西北部边疆地区等不同的国家安全挑战和需求,提出不同的服务国家安全的具体对策。

胡尔贵(西南政法大学国家安全学院院长,教授):自教育部明确提出设立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以来,理论界和实务界高度关注。但是,个人认为,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要健康发展,须注意四种倾向。

一是怀疑论倾向。有人提出,总体国家安全观所涉及的十二个方面的安全,几乎涵盖了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而这些方面的安全问题都有相应的学科相对应进行研究,因而怀疑设置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的科学性。尽管这种倾向在专门从事国家安全学研究的学者中并不突出,但在其他学科领域和社会人士的认识中却普遍存在,这必将影响建设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的良好外部环境。我们认为,总体国家安全观涉及的领域十分广泛,问题十分复杂,这正反映出设置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的必要性,因为只有运用有关国家安全理论系统研究社会各个领域中影响国家安全的因素和问题,才能确保国家总体安全。那么,只要我们坚持用总体国家安全相关理论研究各个领域的问题,建设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就是科学的,不能因为其涉及领域广泛就否认其科学性。比如法学作为一级学科,它的研究对象同样也涉及了社会生活的很多领域、很多方面,但却没有人怀疑其作为一级学科的科学性,主要就是因为它坚持用法学理论去研究各个领域的现象和问题。

二是泛化论倾向。这种倾向主要是将所有安全问题都归结为国家安全问题。有这种倾向的人认为,总体国家安全观明确强调了当前社会方方面面的安全问题,那么任何一个领域的安全问题都应当是国家安全问题,认为只要有可能影响到国家安全的因素或问题,都属于国家安全的范畴。我们暂且不论这种观点所谈的国家安全与“总体国家安全”的内涵是否一致,仅从学科建设的操作性讲也不太合理。因为国家安全学作为一个新的一级学科来建设,它需要与现有学科进行良好协调,才能获得生存发展的空间。如果国家安全学大包大揽,简单吃掉或推倒既有的相关学科,必然导致贪大求全,学科界限模糊,导致本学科研究对象和内容变得无法确定而难以把握。只要存在这种情况,本身就对这样一个新的学科建设十分不利。相反,要在承认现有学科合理性的基础上,将与总体国家安全相关内容剥离出来,作为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的研究对象和内容,要合理确定与其它学科的合理边界,使国家安全学与其它学科互有关联,互不扯皮,这样才能协调发展。

三是高起点论何等。有人提出,国家安全学人才培养应从博士生这种高端人才开始培养,当前不宜盲目开展本科教育。其理由主要是这门学科理论尚十分薄弱,尚无培养条件,担心低端人才不能满足社会需要,可能会面临就业困难。这种观点是难以服人的。当前,国家为什么提出要建设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这是当前复杂的国际国内安全形势所决定的,社会急需大量的国家安全人才。也就是说,建设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是基于国家重大安全战略需求和强烈现实需要而提出来的。在这种形势下如果仅培养几个“少而精”的博士是远远满足不了现实需要的。而且,如果仅从博士开始培养,本、硕、博不齐头并进,一则这个原本薄弱的学科理论成熟周期会更长,二则对于目前这样一个基本处于起步阶段的学科,如果连培养本科生都如此担心,那又靠什么去培养合格的高端博士生呢?人才培养是学科建设的根本目标。作为一个全新的学科,为尽快培养出社会急需的大量专业人才,更有必要在本、硕、博几个层次先行先试,或者从本科教育开始不断夯实基础,在此基础上再培养高端人才,这样才能尽快探索出国家安全人才培养的科学路径。

四是孤立论倾向。有观点认为,总体国家安全观主要是从战略高度去认识国家安全问题,因此国家安全学主要研究战略安全,而无需探讨战术安全,认为战术安全不是全局性、宏观性问题,所以,国家安全学学科人才培养应以培养安全战略专家和国际关系专家为主要目标。按照总体国家安全现要求,当前国家安全问题需要统筹认识,对国家安全进行战略性、宏观性、全局性思考必须进一步强化,这是正确的,也是必须的。但是,我们不能将战略安全与战术安全、宏观安全与微观安全、总体安全与局部安全孤立对待。它们是国家安全不可分割的两个方面,也是国家安全学必不可少的研究对象。任何涉及全局、宏观的安全战略都必须借助具体战术、方法、手段才能贯彻落实到具体安全实践中,才能真正产生维护总体国家安全的社会效果。而这些具体战术、手段、方法的运用过程又取决于基层一线安全工作专业人员是否能够既理解战略安全又懂得战术安全。这也就给国家安全学这个学科的人才培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果不研究、不重视这些与国家安全实践工作密切相关的战术问题,安全战略也就变成了空中楼阁。因此,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必须立足实践导向和问题导向,将战略与战术问题统筹起来共同研究。否则,不仅于国家安全工作不利,对国家安全学学科长远建设也是无益的。

以上不同倾向和观点或多或少反映出人们对国家安全学、国家安全工作和人才培养的关系认识模糊。因此,只有正确认识国家安全学、国家安全工作和人才培养的关系,国家安全学才能健康发展,国家安全工作才有正确的理论指导,国家安全专业大才能满足国家安全工作的需要。

记者:最后,我想请中国人民解放军少将、国防大学国家安全学院副院长唐永胜教授谈谈他的思考,也给我们这个专访做个总结。

唐永胜: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以及与之相伴随的中国与国际体系关系的深刻调整,是一个长期的复杂而艰巨的历史进程,国家安全战略选择既要为这一过程提供路径支持,也需要在这个过程中得以实现并经受检验。面对复杂、多样的安全威胁和挑战,如果用传统的理念、方法和手段已经难以有效维护国家安全,现实需要创新和健全国家安全体制机制,切实提升国家安全保障能力,在日益复杂的安全局势中应对诸多安全威胁,切实维护国家利益。对于维护国家安全,这是一个需要思想和智慧的时代,一个需要和孕育战略创新的时代。国家安全学的创立及发展正逢其时。

一个时期以来,中国的国家安全研究取得了长足进步,但也应该看到,与主要发达国家相比我们毕竟起步较晚,对国家安全的认识还迫切需要系统性深化,积极推进国家安全重大问题研究应成为学科建设的一个当然重点。战略思想及战略传统的延续与改变,就像生物学的遗传与变异一样,是一种发展中的逻辑。国家安全思想的形成与延续,取决于众多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复杂因素,与民族经历、思想文化、战略遗产、地缘条件等诸多要素都有直接紧密的关系。具有生命力的国家安全学建设,不仅应该在系统梳理和充分借鉴国内外有关研究成果的基础上进行,也必须充分考虑到国际体系深度变迁的大背景及由此带来的前提和约束条件的重要变化,进而争取在现有基础上不断完善和创新发展。

理论要具有对历史更强的解释力和对未来的预见性,尤其绕不开对有关重大安全问题的研究,其中的关键在于认识其发展演变的逻辑或内在规定性。只有不脱离问题本身的创造性理论思考才可能具有鲜活的特征,也才能更好地借鉴和传承先前的发现和智慧。维护国家安全必须坚持独立自主和走自己的路。离开基本国情认识安全问题、离开具体的国际环境认识安全问题、或者就局限于特定领域认识安全,都可能出问题。国家安全工作需要多领域多部门统筹,既需要宏阔的视野,也离不开具体的办法和途径,国家安全理论和实践的一个核心任务,就是要探索不同于传统大国武力争霸的和平发展模式,破解国强必霸的所谓规律,走出一条中国特色的国家安全道路,最终实现国家的长治久安。

世界历史反复证明,在特定安全环境下,战略选择决定国家的命运,不同的战略取舍会对国家命运产生截然不同的影响。中美竞争也首先在大战略层面展开,如果战略指导出现偏差,势必失去主动。而战略筹划,不可能离开国家安全理论和实践的有力支撑。大国战略竞争比的是境界、比的是视野、比的是远见,国际体系发展变化的大势意味着霸权政治必将退出历史舞台,中国的前途也绝不能寄托于成长为新的霸权。中美竞争是一个长期互动、磨合和斗争的过程,中美两国实现共同进化才能成功超越修昔底德陷阱,为此须立足长期博弈,该斗争的坚决斗争,需周旋的巧妙周旋,能合作的尽量合作,不断积累和拓展战略主动。而这一切,也同样离不开国家安全理论和实践的创新发展。

新中国的建立是开天辟地的大事变,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也是开天辟地的大事变。当初面对帝国主义的侵略,毛泽东是如此精炼而又深刻地概括中华民族的特点:“我们中华民族有同自己的敌人血战到底的气概,有在自力更生的基础上光复旧物的决心,有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能力。”今天中国所面临的安全问题已经大大不同于那个时候了,但是中国赖以存在的民族特性以及以“和合理念”为基础的战略文化应该发扬光大,以此为基础,推动国家安全学的创新发展,实现对国家安全的有效维护,以更宽阔的胸襟走向世界。


(责任编辑:李园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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